【核心提示】
一些可憐工程師發(fa)現項目干(gan)完，產值(zhi)是(shi)負的。前期覺得撿到大(da)便宜的業(ye)主，***后發(fa)現深陷泥(ni)潭而不能抽身。
【故事講述】
今天(tian)下午(wu)COFFEE TIME和(he)同事聊天(tian)，知道公司(si)有個項目沒能拿下來，我們(men)都松了一口氣(qi)。
大背景是***近經濟行情不好，市面上像樣的項目尤其稀缺。公司接到某業主的邀標書，正是戰前緊張的時刻。好比大雪飄飄的草原，出來露面的食草動物就那么幾個。狼群們看到，眼珠子全都綠綠的。
競爭對手A公司開始(shi)走關(guan)系路線，把(ba)業主高層(ceng)的(de)喜好摸了個八九不(bu)離十(shi)；
競爭對手B公司(si)放出狠話，不管(guan)最后(hou)業主殺(sha)價殺(sha)到什么地步，這活都要接；
我(wo)們(men)和(he)這個(ge)業主(zhu)合作(zuo)了三四個(ge)項目，某個(ge)項目剛開車，應(ying)該說茶還熱乎(hu)，談笑(xiao)風(feng)生的幾(ji)率很(hen)大。
因為暫時(shi)還(huan)有項目(mu)運作(zuo)，所以(yi)(yi)報(bao)價一切按照正常(chang)步驟，水深(shen)水淺的(de)地方酌情加了(le)點(dian)吃飯錢，可(ke)以(yi)(yi)說報(bao)出的(de)價格(ge)在平時(shi)看起來完全(quan)很(hen)正常(chang)。
結果******輪比價，B公司的價格是我們的70%。同事們有點莫名驚詫，B公司平時的價格都和我們不相上下，有時還略高。找了B的朋友問問，原來B很多人都在OVER HEAD(空著沒項目做的意思)。再沒項目就要裁員，所以B決定背水一戰，豁出去了。
第二輪(lun)談判的(de)(de)時候，我們公司直接降到了(le)B之前的(de)(de)價位上。因為(wei)高層說，老客戶不能(neng)丟。
***近剛得到的消息，B公司***后中標了。
來自(zi)業主方的可靠消息(xi)透露，B公司最后的中標價格大(da)概降到了我們(men)******次報(bao)價的50%。這是(shi)個啥概念?
工程設計行業也就是個服務業，我們舉個例子，假如把這個合同靠譜地執行下去，做到可以不出大問題地成功開車，成本大概是1000萬(簡單起見，我們就拿純設計合同說事吧)。這里的成本(人工時)包括工程師薪水，管理成本，行政成本，保密成本，IT成本等等。正常工程公司也就敢要價到1200萬，因為利潤透明，再高業主就要把你踢飛了。如果是關系比較好的長期合作伙伴，會適當打折。也就是說你***開始要價到1200萬的話，打個9折，1080萬。一般設計合同占項目總投資不會超過10%，為了好算一點吧，我們假設這個項目成本1個億。這也就意味著，一大幫子人辛辛苦苦，忙前忙后，笑臉貼大巴掌地干完一個項目，公司才能掙不到100萬，也就是總合同的1%不到。這么個合同以干一年計，大概需要20-30人。公司拿走一大半利潤作為現金流，大家分個年終獎******也就是幾K吧。現在這物價，幾K在一線城市也就買幾個大包子嘗嘗吧。好吧，這還是一帆風順的情況。
現在的情況是這個合同被以大概600萬的成本接下來了。這是啥概念呢?公司為了執行這個項目，在支付日常成本的同時還要補貼項目。很多設計院也好，工程公司也好，都是算產值的，這些可憐的工程師干完這個項目發現自己的產值是負的，還要賠給公司錢。公司自然不會干這種把錢給你再從你口袋里拿出來的傻事，它只會在給你的時候就把該拿的拿掉。
于是工程師們發現各種福利越來越差，有些甚至取消了。項目的活卻一點也沒少，到了后期為了節省成本，公司還會逐漸把人撤出。這就意味著越是主導專業越到后期，越要累個半死。而前期覺得自己撿到大便宜的業主，***后發現自己深陷泥潭而不能抽身。項目結束的時(shi)候算算，發現(xian)自(zi)己根本沒(mei)省到錢。
項目(mu)里的小明，剛剛升職為工程師，他30歲左右，喜歡穿白襯衫，見到人總是謙和地笑著。小明有著一份還不錯的薪水，但在這同時還有著房貸、車貸要還，家里的大胖小子還要上好一些的幼兒園。小明剛進這個項目的時候被通知一個月有2000塊的項目補助，結果進來以后因為項目不賺錢，補助取消了。慢慢地，其他地方的福利也越攤越薄，公司這鍋粥越來越稀，吃完這口尚不能糊口的飯，還要笑臉相迎，扛著更多的磚。這樣的小明，不止一個人。他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邊，他大部分的時(shi)候沉默寡言，埋頭苦干(gan)。你看不到他肩上的重擔。
工(gong)程公司(si)的(de)項(xiang)(xiang)目(mu)經理李磊，在拿(na)到項(xiang)(xiang)目(mu)的(de)那(nei)天就開(kai)始******。一年項目做下(xia)來，白頭發多了(le)(le)好幾百(bai)根，煙每(mei)天一包。本來和業(ye)主JIM關(guan)系老(lao)好的(de)，干完(wan)以后(hou)也基本上絕交(jiao)了(le)(le)。領導(dao)每(mei)個月寫(xie)一封(feng)郵件CHALLENGE他的(de)進度。每(mei)周的(de)項目例會，各專(zhuan)業(ye)的(de)工程師都沒(mei)好氣(qi)地(di)說(shuo)做不完(wan)。本來說(shuo)好這一年要去新馬泰度假一個月的(de)，某專(zhuan)業(ye)的(de)圖紙在(zai)現場出了(le)(le)大問(wen)題，趕緊跑過去解決問(wen)題。回來機票都過期了(le)(le)。老(lao)婆韓梅梅一個星期不和他說(shuo)話(hua)。
業主公司(si)的項目經理JIM，越(yue)往后做這個項目越(yue)覺得絕望。***開始覺得自己(ji)撿了(le)個(ge)(ge)(ge)大便宜，這么低的(de)價格就把項(xiang)(xiang)目(mu)得手(shou)了(le)，而且乙方還是自己(ji)的(de)好兄弟李(li)磊。項(xiang)(xiang)目(mu)開工會后(hou)就發現情(qing)況不妙。ORG. CHART(項(xiang)(xiang)目(mu)構架圖里)的(de)人員看(kan)著多，其實都DUMMY GUY(假(jia)人，忽悠人的(de)人名)。看(kan)著項(xiang)(xiang)目(mu)有(you)40個(ge)(ge)(ge)人，可是有(you)25個(ge)(ge)(ge)人同時在做(zuo)其他的(de)項(xiang)(xiang)目(mu)。好脾氣的(de)JIM忍了(le)。一個(ge)(ge)(ge)月后(hou)，好兄弟李(li)磊朝他發了(le)******次火。因為一個(ge)(ge)(ge)合(he)理的(de)建議沒有(you)人工時做(zuo)變更，JIM忍了(le)。
三個月后，李磊拿著******份變更單來找JIM，追加了50萬合同額。當時簽合同的時候雙方對WORK SCOPE一直存在分歧，但是李磊公司的BD(銷售)埋了個很大的伏筆，純種老外JIM沒看出來這個把戲，現在只能認栽。六個月后，追加的合同額達到了200萬。第七個月，JIM的老板和他電話聊了一個小時，并第一次對JIM的工作能力提出了懷疑。第十個月，追加的變更額已經超過了400萬，JIM苦笑著和另外一家工程公司說，早知道這樣，當初就選你們了。第十一個月，現場施工的時候發現某個設備無法吊裝，敲掉某一塊次梁之后，把設備抬進裝置之后，國外的工程師校核土建載荷時發現強度存在重大隱患……項目做完了，JIM大病了一場。
我(wo)堅信一句話：他人今日所承受的，他日我(wo)必將承受。覆巢之下，安有完卵。這是整個行業的悲劇，不是小明，李磊或者JIM某個個人可以逃脫的。而抵制這樣的悲劇，則必須從我們每個人覺醒做起。這是一個鐵窗，很多人(ren)正(zheng)在沉(chen)睡(shui)，而少數清醒的人(ren)開始吶喊。開始的時候吶喊吵醒了大家的美夢，很多人開始揍這些吶喊者。揍著揍著，大家發現這個悶屋子里有煤氣泄露，于是齊心合力把窗子打破。
好吧，這個話題有些沉重，下面是我想講的主題。
在***開始的時候，化工這個大行業，很多板塊都是比較良性的。工程師們還沒有被稱為磚家，畫的圖紙真真正正地可以稱之為作品，而不是商品。他們值得我們尊重。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，行業開始了低價中標的惡性競爭。做項目變成了賣白菜，你出(chu)一(yi)毛五，我就敢出(chu)一(yi)毛二。結果呢?
現在的設計行業，大家都是草草地把圖紙丟出去，再也沒有仔細檢查的耐性。稍微想多看一遍，管理者高高揚起的皮鞭就抽在你身上，快發快發！遇到個問題，稍微需要思考一些的，就急急地丟給廠家或者分包商；廠家或者分包商一有疑問，馬上就轉發給業主。請問，這是合格的工程師嗎?請問這是誰的過錯呢，誰應該為此負責呢?
我和同事喝完一杯咖啡，又聊到另一個事情。
同事：聽(ting)說(shuo)C公司(si)轉型成功(gong)，馬上就可(ke)以做化工(gong)(gong)里面的另一(yi)個(ge)業務(wu)了，真讓人(ren)振奮。(這個(ge)業務(wu)難度大，壁壘高，掙錢多；是很多工(gong)(gong)程師夢寐以求的參(can)與的業務(wu))
我：這個領域也要被干成白菜價了。
同事(shi)：為啥?現在***有前途的(de)就是這個業(ye)務了(le)。
我：每個(ge)人都知道(dao)這個(ge)事(shi)情有錢途，這個(ge)事(shi)情就(jiu)離白(bai)菜價不遠了。沒過多久就會有個D公司出來，大張旗鼓地挖C公司的人，號稱年薪double，帶來一撥人，然后殺價格和C搶利潤。這本來是促進競爭的好事。但是一旦被人用惡性競爭扎了一條裂縫，E,F,G,H……Z公司全都一窩蜂擠進來，蛋糕只有這么大，大家塞塞牙縫吃完再回家。然后這些年薪double被帶進來的人，在這樣的一場狂歡之后，再次失業，無家可歸。想想前一段時間的LED和多晶硅吧。
周末去同學家玩說起過低價競爭的事情，同學在某500強化工公司做業主方項目經理。他說公司邀標有個原則，太高的肯定不中，但是邀標的(de)時候(hou)會(hui)請專(zhuan)業(ye)咨(zi)詢(xun)公司估計一個(ge)設(she)計成本費劃定(ding)為(wei)紅線，任何低于紅線價格的競標(biao)均視為(wei)惡(e)性競爭，堅(jian)決不(bu)給合(he)同。那一刻，我真的快要熱淚盈眶了啊，毫不夸張。同學一邊削蘋果一邊淡定地說，這些低價中標的公司***后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拖欠交付文件。實在不能完成的圖紙文件，實際上是業主在代為審查，甚至代為完成。這樣的苦果吃多了，業主都不能忍了，哈哈。明智！明智！
作為一個剛裝修好房子的苦逼青年，我奉勸大家能買精裝修堅決買精裝修。為啥，因為中國裝修行業更是惡性競爭，低價中標的根據地。你會發現你家的墻永遠砌不平，也許會有人像我當初那樣質疑這個事情。好吧，這確實是一個暫時無解的事情。比如說有個很棒的泥瓦工“大壯”，大壯砌墻那叫一個又快又好啊，走到哪里街坊鄰居都夸。于是一家裝修隊請了大壯做******泥瓦工，每月薪水一萬大洋(泥瓦工其實不止這個數……)。大壯在這家裝修公司做的******個活就被施工隊長罵了。
隊長：上一個項目(mu)，泥(ni)(ni)瓦(wa)工(gong)柱子只花了(le)(le)5天(tian)就干完的事情，你(ni)tm花了(le)(le)10天(tian)。還說什么狗(gou)屁******泥(ni)(ni)瓦(wa)工(gong)！
大壯(zhuang)一臉委屈：可是我(wo)做的(de)(de)確(que)實比柱子(zi)好啊，我(wo)的(de)(de)墻(qiang)怎樣怎樣的(de)(de)好(blablabla，開始說隊長也不懂的(de)(de)術語)
隊長：你tm給我(wo)放屁，這(zhe)個項(xiang)目工期就(jiu)這(zhe)幾天，我(wo)又(you)沒讓你干(gan)這(zhe)么好，下(xia)回你tm給我(wo)干(gan)快點。
下面大壯有三個選擇：
******個是***常(chang)見(jian)的，大(da)(da)壯妥協了(le)(le)，忘記了(le)(le)自(zi)己(ji)(ji)的職業操(cao)守，開(kai)始干得飛快。***開(kai)始墻(qiang)面只(zhi)是有(you)點(dian)毛糙，最后墻(qiang)面甚至(zhi)連找平也找不平了(le)(le)。沒(mei)多久，街坊(fang)鄰(lin)居見(jian)到大(da)(da)壯都(dou)只(zhi)翻白眼，再(zai)后來(lai)，還有(you)人因(yin)為墻(qiang)面滲(shen)水跑到大(da)(da)壯家罵他(ta)。大(da)(da)壯的一(yi)個親(qin)戚找大(da)(da)壯去家里(li)幫忙修一(yi)堵墻(qiang)，修完以(yi)后大(da)(da)壯哭了(le)(le)，因(yin)為他(ta)發現自(zi)己(ji)(ji)再(zai)也不會好好地(di)修墻(qiang)了(le)(le)。
第二個選擇就是大壯堅決不妥協，于是只能換一家公司。到了下家又是被另一個隊長罵。干了幾個月換了五六家裝修隊以后，大壯很悲劇地發現自己失業了。一年以后大壯換行了，他成為了一名施工隊長。
第三個選擇，大壯懷揣著理想，去了大洋彼岸，成為了一名月薪X萬的受人尊敬的砌墻工。我不是崇洋媚外，在咱們可愛的祖國這片土地上，但凡有解，大壯不會走。親(qin)愛的祖國(guo)啊，你說(shuo)為什(shen)么(me)這(zhe)(zhe)么(me)多精英分子(zi)流失海外(wai)，而且一去不返呢?你說(shuo)說(shuo)這(zhe)(zhe)是為什(shen)么(me)呢！
這就(jiu)是為什么我說(shuo)，你(ni)們(men)家的墻永遠砌不平。因(yin)為曾經能砌平的人要么(me)已(yi)經做不到了，要么(me)去做了別的，要么(me)他(ta)離開(kai)了這片土地。
我還是那句話：他人(ren)今日(ri)(ri)所承(cheng)受的(de)，他日(ri)(ri)我必將承(cheng)受！救(jiu)(jiu)救(jiu)(jiu)大壯(zhuang)！救(jiu)(jiu)救(jiu)(jiu)小明！救(jiu)(jiu)救(jiu)(jiu)李磊！救(jiu)(jiu)救(jiu)(jiu)JIM！救(jiu)(jiu)救(jiu)(jiu)我們每一個(ge)人(ren)！
